阿水

       游博竣

你知道𠵱悠哈歐國最有名的人是誰嗎？提起此人，無人不曉，處處可見，他就藏在大家日常生活當中，他既不是多氯聯苯，也不是戴奧辛，更不是一氧化碳。你一定聽過他，也一定聽過別人抱怨他。他姓曾，名軾的，事實上，在別人眼裡，他並沒什麼豐功偉業，但人人常常提到他。

        曾軾的先生的相貌，和你和我都差不多。他有一雙眼睛，沒近視、沒遠視、也沒老花 眼，但是很敏感；有兩隻耳朵，聽力也沒差到哪，但是很敏感；有鼻子和嘴，對於氣味和口味都不遲鈍，但是很敏感；他的腦子也不小，他的智商也不低，但他的想法不太正面。

        他常常說：「曾軾的，為何是如此？」

        他小時候，他的作家媽媽為了在截稿日前趕好稿子，所以叫他去買稿紙，結果他買了衛生紙回來，他媽媽歇斯底里地罵他，他喃喃自語地說：「曾軾的，為何媽媽要找我麻煩？」

他國小的時候，有一次他媽媽說他如果可以考前三名就買智慧型手機或平板電腦給他，結果他考得班排名次和他們班的學生人數一樣，於是他就說：「曾軾的，為何老師這麼不會教，還出這麼難的題目？真的很機車欸！」

        有一天他在學校和同學打籃球，球掉到草叢裡，他認為自己跳得過去，就往草叢裡跳，結果掉到草叢裡，腳的肉被樹枝削掉。不過他認為是同學要害他，便說：「曾軾的，為何我會和這種人同班呢？」

        然後在他國小畢業典禮的那天忽然下了埸大雨，他沒有帶雨傘，所以一路怨天尤人，接下來又因一路抱怨，而沒看到前面的樓梯而踩空了，於是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摔斷了腿，整個暑假都在醫院裡度過。

        國中開學那天，他拄著枴杖去學校，他說：「曾軾的，為何這種事會發生在我身上？害我的暑假都泡湯了。」

        有一天他在國中上課的時候，老師問他：「匈牙利的西邊是哪一國？」他回答說是澳大利亞。老師說：「錯了，是奧地利，不是澳大利亞。」他說：「曾軾的，為何老師要挑我毛病？」

        後來在國中的一次大考，他在一個月前就準備好了，所以非常有把握，不過在考試的時候因為坐最後一個，所以比較慢拿到考卷，於是就生氣不想作答了，便趴在桌上睡覺玩筆。但是後來他看到成績單上的成績很糟後，就歸咎於坐在前面的人害他的，便說：「曾軾的，都是因為他們傳太慢了，害我來不及寫完考卷！」

        因為他總是抱怨來抱怨去的，所以成績一直沒有起色。於是他的父母就把他送去軍校就讀。軍校𥚃管教得十分嚴格，所以就趁半夜翻牆逃走了。他被抓到並被處分後又喃喃自語地說：「這裡和地獄沒兩樣，我當然會想逃走啊！那些沒逃走的人真得很笨欸！」軍校裡的同儕聽到後就把他吊在樹上毐打一頓。

        後來他透過關係介紹到某間國小裡當社會科的老師。他有個壞習慣，就是常常上課不帶課本，也常常不準時到教室上課；每次都借學生的課本來上課，而且又常常傳遞錯誤的課文內容，不然就是擅自拿學生物品，或者甚至表達個人的政治觀點和意識型態。結果造成資深的老師也看不下去，開始責備他的上課方式，於是他就開始喃喃自語地說：「曾軾的，為何現在的老師這麼難當？」最後他當然也被學校開除了。

        被開除後的某一天，他的弟弟取得交換學生的資格要到不理不理國留學，所以他準備要去機場為他的弟弟送行，他親自開車上路，結果不小心撞到路燈，耽誤了一小時，而且又跑錯機場。在他抵達他弟弟要搭飛機的機場，看到一個不認識的空姐就說：「曾軾的，為什麼不等我到機場和我弟弟道別後再起飛呢？」他不斷地打電話給他弟弟想要在電話中道別，但他弟弟因為在飛機上不能使用手機，所以始終沒有聯絡上他弟弟。

        有一天，他因為太常抱怨，所以因情緒高漲造成血壓過高而病倒了，於是他趕快叫家人去請醫術高超的一位耳鼻喉科陳醫生來家裡醫治他。那家人急急忙忙地跑出去找，但一時找不到那位醫術高超的耳鼻喉科陳醫生，只好請醫術沒那麼高明的派遣耳鼻喉科程醫生來家裡醫治他。

        曾軾的先生雖然病情很嚴重，但知道找來的醫生是派遣的而不是醫術高明的，就死也不願意給程醫生醫治，便說：「曾軾的，我的病情這麼地嚴重，怎麼可以隨便給這種沒聽過的派遣醫生醫治呢？」於是這個派遺醫生聽到曾軾的的數落後，就生氣地扭頭離去；誰也沒想到這位派遣醫生後來竟然到古巴發展，還成為日本的搶手名醫。不過這位醫術高超的耳鼻喉科陳醫生其實在那天的前一天就因為痔瘡到醫院住院動手術了，怪不得曾軾的的家人找不到他。

        言歸正傳，曾軾的先生還是不斷地要家人去找陳醫生醫治，他的家人當然找不到陳醫生，不過在路上經過書店門口看到胡適先生的作品—差不多先生傳後，他的家人就買回去給曾軾的看，曾軾的先生看到差不多先生的下場後嚇呆了，便昏了過去。

        隔天早上曾軾的先生醒來後看到原本應在不理不理國留學的弟弟和忙於趕稿的媽媽以及不常見面的爸爸都回來在他的身邊陪伴他，最令人驚訝的是，昨天被他批評得一文不值的程醫生也在旁邊和弟弟討論他的病情，曾軾的先生頓時領悟到雖然家人有時對他有點嚴苛，但他們內心其實都很關心他的。他開始後悔以前都在網路上寫家人的壞話，還有抱怨生活中的種種。等程醫生離開後，他向家人坦承他之前的所做所為，並刪除他的網路帳號之後，在疲客幫上公開向家人道歉。  

        改過自新的曾軾的先生後來就到了他媽媽工作的出版社上班，他媽媽和他約定，只要他不再抱怨就幫他加薪。於是他開始在出版社中撰寫他自己以前所抱怨的事情，總結成一本書，書名就叫做「曾氏的抱怨史」。

        有人說人經歷了一埸病後會改變一個人的想法，曾軾的先生改掉了他愛抱怨的個性，而他的作品—曾氏的抱怨史在上市幾個月後就被世人遺忘了。他後來透過爸爸的介紹進入市政府當清潔隊人員，工作穩定後就和一般人一樣結了婚。

        有一次接到朋友邀請到一家工作室當打字員，後來他創立了一個可以讓上網的人發表影片的免費網站而得了懦貝爾獎，但是由於他的身體長期接觸電腦輻射，所以罹患了癌症，於是不得不離開工作室了。

        曾軾的先生離職後，決定到不理國投靠弟弟，但在飛機上突然因心肌梗塞過世了。

        這件事後來上了新聞，曾軾的出版的曾氏的抱怨史一時之間洛陽紙貴變成暢銷書，他媽媽把曾氏的抱怨史重新再版上市，總共賣了九十二刷。雖然大家看了之後覺得很感人，但是在工作上和生活上還是不斷地抱怨，大家只是把他的故事看ㄧ看而已，內心根本都沒有想要徹底改變。

        他的故事出版成書雖然很暢銷，但大家都還是「不忘初衷」地維持愛抱怨的個性。──然而𠵱悠哈歐國還是和以前一樣。

關鍵字：曾軾的先生